第三十五章

秦裳看著杜玄章走遠，才慢慢轉身回了院子，她今日忽然生出幾分感慨，覺得今日裏的自己，才真正像是這王府的女主人。

秦裳走了幾步道，“青枝，如今王府的管事是誰，你讓他來見我一趟。”

青枝跟在一旁，問道，“回王妃，王府如今的管事名叫杜忠，這兩日染了風寒，大小事務最近都是高嬤嬤在處理。王妃怎麽忽然問起這個，杜忠從王爺一立府就在王府掌事，和高嬤嬤一起為王爺把持著家業。從來不曾出過什麽差錯。”

秦裳一邊笑一邊往裏走，道，“我是這王府的女主人，我問這是再尋常不過了。你只管去傳人，若是杜忠下不了床，就讓高嬤嬤來。”

青枝領命下去了，秦裳自己去了花廳等著，等到高嬤嬤和杜忠一起趕到時，秦裳剛剛吃完一盞茶。

杜忠和高嬤嬤差不多一樣的年歲，花白鬢發沾染風霜，面目看上去溫和又慈祥。

二人對著秦裳行了禮，高嬤嬤先垂首回稟道，“因為有部分雜務是我在幫襯著杜忠打點，所以沒等王妃傳喚，老奴便跟著過來了，還請王妃恕罪。”

秦裳笑了笑，道，“高嬤嬤說笑，您過來，倒是省的人再白跑一趟。我只是有些事情要了解，倒是打擾了你們難得的清閑。”

高嬤嬤眉眼恭敬，道，“王妃折煞奴婢了。不知王妃想問什麽？”

“杜忠。”秦裳沒理會高嬤嬤，但是卻朝著杜忠揚臉。

“奴才在。”杜忠恭謹垂首應聲。

“你把王爺的田產鋪子莊子良田明細給我列一份，要寫清楚位置，留用的仆婦奴仆，每位月銀多少，還有這些產業的盈收賬目，抽空搬過來，我瞧一瞧。”

高嬤嬤擡眼看了秦裳一眼，別人家的內宅事務一向是由家宅主母操持，她早些日子想著自己家殿下和王妃的關系，還擔心兩個人這日子不好過下去，如今看秦裳自己願意操心家宅瑣事，心中不禁又生出幾分安心來。

她聽鎖春院的外院丫鬟說過，王爺這幾日確實留宿在鎖春院，但是夜半從來不曾喚人進去服飾，看秦裳言行舉止，又和姑娘家一般無二，不見破身婦人的嫵媚溫婉，倒是清麗靈動更多一些。

想來時日長久，等到二人將來圓了房，這日子才是真的能過下去。

秦裳要了很多東西，高嬤嬤和杜忠一一應下，二人跟著杜玄章的母妃多年，到後來服侍杜玄章，說句僭越的話，那是看著他們家的殿下長大的。

如今自己看大的孩子討了新婦，眼看著日子越來越有盼頭，兩位老仆又有什麽不甘願的。

所以秦裳要的地契、身契、賬目明細，不到兩刻鐘，便盡數搬到了秦裳的房中，秦裳讓青枝在窗邊擺了小幾，小幾上盛了幾盤子蜜餞，然後便伏在案邊，試著翻看王府這龐大覆雜的賬目。

秦裳原來跟著鐘氏學過一段理事，如今看起來雖然吃力，但是也算勉強能摸到門路。秦裳一直看到玉果進來擺午飯。秦裳才直起身，問道，

“王爺還沒有回來麽？”

玉果笑了笑道，“杜七讓人帶話回來，說是王爺怕是要到晚間才能回來。讓王妃不要等。”

秦裳心裏說不上是不是有一點失望，只是忽然覺得這些日子以來，杜玄章坐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用飯已經成了一種習慣，秦裳剛神情懨懨的坐下來，就聽到門外女子的嬌笑聲，

“我皇兄不在，我來陪皇嫂用午膳。”

杜紫玉一雙眼睛好似水洗一般明亮，上身淡紫褙子罩了一件淺色流雲長裙，發間簪金戴玉，行動之間有一番不遜於男子的颯沓風流。

秦裳很喜歡杜紫玉。

“你怎麽這個時候跑過來了。”秦裳一邊把人往裏拉，一邊問。

“我去了一趟相府。”杜紫玉臉上都是得意的笑，“我想看看，陸檀到底會不會接了這賜婚的聖旨。”

“看樣子，他是接了。”秦裳笑著看杜紫玉，明明是尊貴的公主，卻有著野草一般百折不撓的堅韌，明媚妍麗，令人心動不已。

“嗯。他還問我來相府做什麽。”杜紫玉臉上的笑意掛不住，不等秦裳問，自己道，“我說我來相府是看他敢不敢抗旨，他要是敢抗旨，我就讓陸家滿門都知道得罪本公主的下場！”

“公主看著不像是仗勢欺人的人。”秦裳給杜紫玉遞了筷子，道，“那陸公子怎麽說。”

杜紫玉回憶著陸檀方才微惱的模樣，學著他皺著眉頭道，“我什麽時候說要抗旨不尊了，休要胡鬧！”

杜紫玉說著，臉上眼角都是笑意，陸檀這一句，倒是真的放下過往的意思了。秦裳聽著也高興，用自己的粥碗碰了碰杜紫玉的碗，道，

“那恭喜殿下有情人終成眷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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